「 他 卻 已 不 在 。 」

越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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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昱剑】月儿圆

今天下午这一觉羽绒被捂得严实,左右伸展不开,方书剑在梦里蹬了半天腿蹬不出一条缝,闷得喘不过气,一个激灵醒了过来。他没睁眼,头往被子外挪了挪,捕捉到身旁多出来的呼吸声,那人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:“醒了?”
 
方书剑还迷迷糊糊,转身往蔡程昱怀里滚,鼻尖闻见熟悉的洗衣液味道,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裹成了一条瑞士卷。“几点了?”
 
“三点半。”
 
“我还以为我睡到明天了呢……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,不陪阿姨过完元宵吗。”
 
“过了十五就不算年了。”蔡程昱按住方书剑捏他腰上软肉的手,“今天陪我妈吃过中饭了,汤圆也吃了,赶回来陪你过年。”
 
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,方书剑才睡醒,脑子锈着,套上灰色棉绒睡裤去刷牙,蔡程昱在卧室里帮他找另一只匹配的墨绿色长袜。搓洗面奶的时候方书剑终于转过弯来,顶着满手满脸的泡沫奔回蔡程昱身边,结结巴巴。
 
“阿姨知道我啦?”
 
昂。蔡程昱索性坐到地上,把成对的袜子翻过来卷好,又听方书剑问:“什、什么身份啊?”
 
蔡程昱盯了他好一会儿,无奈地笑笑,抬手捏了捏他发带上的兔耳朵:“本来想让你来家里头的,我妈怕你没准备好,不介意的话晚上视频。”
 
方书剑哦了一声,两脚像是踩在云里,回洗手间把脸洗干净,呆滞地被蔡程昱摆布着擦干手,套上高领毛衣和羽绒服。“你家里那边咱再一块儿努力努力,我妈那儿反正说通了,起码逢年过节你不至于又没地方回了。我换了家公司实习,底薪稍微低点儿,但算上提成那数字也挺好看,房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,想跳舞就去。”大概是方书剑实在傻得太过分,蔡程昱笑着在他嘴唇上啄了几下,“回魂了,去换裤子,陪我去趟超市。”
 
出门的时候天快黑了,是往日里学生放学的时间点,逢年过节这条道冷清了不少,方书剑主动牵住蔡程昱的手,分了一只耳机给他,里头放着最近学的那支舞的伴奏,走路不自觉开始踩点,于是牵手的主导者就换成了蔡程昱。他感觉手里攥着的是少年年轻滚烫的心,那么活泛赤忱,好像随时都要从他与世俗的牢笼里挣出去。
 
最近的超市离家不远,两人进门先扫码搞了个推车,方书剑有点感冒,戴了口罩缠了围巾,只露出漂亮的眉眼,像是和地下男友偷偷约会的小爱豆。地下男友号称要亲自下厨包饺子,在旁边捧着手机,认真复习备忘录里头的教程,据他所说已经跟着他妈实操了两回,是擀面皮界的一把好手,临了却在一排排面粉前落败了,揉揉鼻子给外援打电话,说妈,你怎么没告诉我面粉还分小麦玉米荞麦呢。
 
“饺子粉这儿没,小麦……等等啊,嗯嗯嗯找着了,高筋还是中筋诶…都行。”他转过脸看方书剑,用眼神询问,你喜欢哪种?
 
身高没够到一米八这条线的方书剑毫不犹豫,往推车里丢了一袋高筋面粉。
 
“生鲜区应该有卖剁好的肉吧,哪怕回家再搞也不迟,盐和料酒和家里都是一个牌子的,出不了错……您等等,我问问他——方儿,我妈想跟你说话。”蔡程昱捂着麦,压低声音,“可以吗。”
 
可以吧。方书剑摘下口罩塞进口袋里,接过蔡程昱的手机摆到耳畔:“阿姨新年好……”
 
“新年快乐呀书剑。”年长女性声音温柔,“蔡蔡要是早点跟我提起你们的事,今年年夜饭就能一块儿吃了,过会儿和阿姨加个微信好友,小孩子嘛,压岁钱总是要拿的。”
 
“不了不了,谢谢阿姨。”他的肢体语言能传递的情感远超出口头表述,蔡程昱看着他朝后错了半步,摇头摆手,朝死气沉沉的面粉们微微鞠躬,“您想看看我啊,嗯好,蔡…蔡的手机有点问题,得麻烦您重新打回来。”方书剑叫惯了爽爽利利的“蔡程昱”,乍一改口差点咬掉舌头,他拨了拨刘海,接起视频邀请,又呈现出一种羞赧的不安定。说来也怪,他在舞台上展现出的天赋般的表现欲和张力,一到镜头前就荡然无存,甚至变得拘谨起来。
 
“生的是俊,怪不得蔡蔡喜欢。”被点名的颜狗蔡程昱凑过来,干巴巴地辩解,灵魂有趣也很重要。妈妈笑眯眯:“嗯,登对。”
 
手机最后交还到蔡程昱手上,横着屏幕,确保方书剑能被框在镜头里。在家长的指导下买完肥瘦相间的肉泥,挂了电话,两人又在芹菜猪肉和白菜猪肉之间犯了片刻难,蔡程昱灵活机动,先让方书剑挑了一颗水灵的白菜,接着去冷藏柜提了一袋速冻的芹菜猪肉饺出来。“万一你包的没人家速冻的好吃,那也太尴尬了。”方书剑笑,按住他要拉上冰柜门的手,“还有汤圆啦,我只吃黑芝麻的。”
 
去收银台要途径饮料区,蔡程昱的手蠢蠢欲动,百事毒唯和保温杯忠实爱好者打着商量,方书剑撇撇嘴:“小心骨质疏松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还是拎起联装的六听可乐坐进了推车里,“不过,新年快乐哦。”
 
蔡程昱默不作声和面的时候方书剑就在旁边剁白菜碎,菜刀和砧板之间的撞击声杀气腾腾,像是在修两门截然不同的武功心法。把馅混好,加几克料酒几勺盐不归他管,小孩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金桔洗干净,盛在碗里备用,又替蔡程昱找了个盖,等他揉完面团再压在盆上,醒半小时面。
 
方书剑在网上看过一张图,说有的女生是水做的,有的却是奶茶做的,他偷吃了两颗金桔,瞧见抱着肥宅快乐水快乐吨吨吨的蔡程昱,自然而然地联想,要是没人拦着,蔡程昱怕是会变成一个碳酸饮料含量百分百的可乐人。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笑出了声,可乐人看了他一眼,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,走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气泡般的吻。
 
别说,蔡程昱擀面皮确实挺有模有样。面团搓成条,切成一个指节宽的小块,在面粉里滚一圈免得粘连在一块儿,翻过来切面向上,按平,两只手指在底下托着,拇指捻着转边,擀面杖从中间往外推,中心厚外缘薄,形状还圆得漂亮。和他妈手势一模一样,方书剑看着,鼻头一酸,脸埋在蔡程昱肩头,撒娇,让我靠会儿。 
 
比手掌小一圈的面皮,在中间嵌上大小适中的馅料,怕少不怕多,两头对折按实,左右顺着虎口的轮廓包圆,漂漂亮亮两个褶,鼓鼓囊囊地坐在抹了面粉的大瓷盘里。方书剑包饺子的手法和蔡程昱不太一样,对折后又捏住两个角,留下两个口子,最后看一眼外面的世界,然后捏平,留下四个褶,摆在一块儿一眼就分得清谁是谁。包金桔的时候方书剑手肘撞撞蔡程昱的,一挑眉:“别做记号啊。”蔡程昱手一顿,把手里故意多做了一个褶的饺子左右挽过来,包成元宝形。
 
“知道了。”
 
馅多面皮少,还剩下浅浅的一个底,再揉个面团未免太小题大做,干脆又倒了点面粉到碗里,磕进去一个鸡蛋搅成面糊,倒油热锅,摊了一张简易粗暴的饼,用锅铲切成小块,端给方书剑垫肚子。糯米制品容易饱更容易饿,总归只是走个过场,不如早点吃,牛奶锅装了一半的水,烧开后丢了十二粒汤圆进去,吸水鼓胀,软软弹弹地漂浮起来,一人六粒,寓意六六大顺。第一口下去方书剑就烫着了,稠糊糊的黑芝麻溢出嘴角,他伸出一截小舌头舔干净,不敢再冒进,把碗拿到阳台窗外吹了会儿冷风才敢吃第二口,奔回厨房喂了蔡程昱一个。蔡程昱低头,滚烫的甜味包裹着舌尖,连语气都一并软化了。
 
“元宵快乐。”
 
方书剑提了一嘴想吃煎饺,考虑了一下实践难度,补了一句,“水饺也行啦,不用太麻烦。”小蔡冷静地先把水饺煮上,说你别急,让我看看教程,我觉得我可以。进度条跑到加水那一段时,他伴着油锅噼里啪啦的声音疯狂眨眼,像是热油溅进了眼睛里,缓缓退出app。
 
“你今天水饺凑合凑合吧。”蔡程昱一脸如临大敌,朝煮沸翻腾的水饺里加了半碗凉水,“煎饺等我买个隔热护具回来再说。”
 
折腾到将近九点,两人才坐下,一人面前一碟镇江陈醋,打开电视机,调到央视的元宵晚会,屋子里霎时填满了年节的喜悦。开场的是几个唱美声的青年,方书剑咬着筷头听完,评价:“你要是当初去参加艺考,估计今年站在上头的就是你了。”
 
“那不就遇不到你了。”
 
“不会吧。”方书剑夹起一个饺子,蘸了点醋,“该遇见总能遇见的,万一我把爱好发展成专业,也去考音乐剧了呢。虽然和歌剧不太一样,但他们这个节目本来就是二者兼容的。”
 
第一个金桔饺子刚刚露馅,方书剑磨了磨被果核硌疼的门牙,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,他左右找了一圈,从椅背上搭着的外套里掏出那个震动的小方盒,屏幕上闪烁着亲切又害怕的两个字。蔡程昱隔着热气看愣住的他,说接呀,今天的第一份幸运到得好快。
 
他的手越过桌子,搭在方书剑的手背上,男孩翻过手,与他手心相对,湿濡濡地握在一块儿。
 
我的幸运早就回来了。
 
“喂,妈妈。”他顿了一下,笑起来,“元宵快乐,您要跟他说话吗。”
 
 
 
 
—Fin.—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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